五四运动之后，“娜拉”（编者注：娜拉是戏曲《玩偶之家》的女主人公，常被用来代表寻求独立的女人）在文艺著作中许多出现，成为“被看见”的集体。新我国建立七十余年，从顶起半边天的“铁娘子”，到软弱感伤的女人知识分子，再到都市白领精英，文艺著作中的女人形象从单一到丰厚，从男性化到特性化，不只反映了我国女人社会地位的改变，也折射出社会文明与年代的变迁。

  “孩子他妈”这样的称号与以（姓）名称号，哪一种让女人更舒畅？信任现在许多人会选后一种。由于前一种称号里，女人被看作男性的附庸，然后一种则暗示着女人的独立性与主体性。从前者到后者的改变，正是新我国建立以来艺术创作的干流。

  1958年，《芳华之歌》首版，杨沫自传式地书写了小资产阶级女人林道静生长为无产阶级革命兵士的路途。1960年，李凖宣布《李双双小传》，李双双不再是老公孙喜旺“屋里的”，而是一个走出家庭，热心参加社会劳作的社会主义新人。1961年，《红岩》首版，女主人公“江姐”，坚韧英勇，舍生忘死，临赴刑场仍旧漠然浅笑。

  这些勤劳英勇、艰苦朴素、达观向上、英勇坚强的女人形象并非孤例。《我国妇女》杂志这一时期的封面人物常常是颇具男性气质的工农妇女形象，朴素勤劳的“铁姑娘”成为其时女人画像的干流。小说《风云初记》中的吴春儿、《红日》中的华静以及芭蕾舞剧《赤色娘子军》中的女人人物更是阳刚之气十足。女人丢掉封建前史的桎梏，与男性一起挑起建造的重担，这对女人自然是一种解放，但这样的女人形象描写抹除了男女人别差异，让男女形象过度同质化。

  同质化的背面，反映了其时这样的社会实际：新我国建立后，法令和法规与准则建造保证男女平等敏捷推动；社会主义建造初期，生产力匮乏，社会需求女人走出家门参加国家建造；干流认识形态也呼喊“男女都相同，男同志能做到的工作，女同志相同能做到”。

  改革开放后，被压抑的人道与特性在艺术创作中得到开释。这一时期的文艺创作，开端重视性别差异，拒斥将女人男性化的幻想，女人形象在新启蒙的思潮中迎来重塑。

  20世纪80年代前期的女人形象往往带着感伤和郁闷的情调：《晚霞消失的时分》中温顺知性的旧世家少女南珊，《动摇》中陷于苦楚爱情的知识分子女人肖凌，《爱，是不能忘掉的》中怀着浪漫柏拉图之爱的母亲……也许是出于对过往压抑的背叛，浓艳的、古典的女人形象归来，知识分子代替了工人农人，成为这一时期女人描绘的首要方针。

  这一时期，“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成为年代强音，知识分子成为一个年代的文明英豪。在对女人知识分子形象的勾勒中，有许多明显的特质显现出来。

  首要，家庭作为女人形象的布景板一次次出现。《人到中年》里的陆文婷是个超卓的医师，却对家庭充溢内疚。许鞍华辅导的《女人四十》则精妙地描写了40岁的阿娥在工作与家庭之间困难平衡的隐忍与自强。从之前的“走出家庭”到家庭从头回归，这样的改变意味着什么？理论家上野千鹤子敏锐地捕捉到家庭内劳作对女人日子与生计方法的重要性，这也是前史转向中不行忽视的一环：伴随着人民公社的消失与家庭作为生产单位的建立，曩昔一度被集体化的家庭内劳作再次回到了私家范畴。因而，“在外像铁人，在家像女人”就是这一阶段社会经济日子的反映。

  其次，个别愿望得到发泄与张扬。先从男性视角说起，张贤亮在《美化树》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完成了从灵到肉的书写；莫言的《红高粱》、苏童的《妻妾成群》以及张艺谋据此改编的电影，其间的女人人物也都任意地寻求着愿望的发泄。虽然这些女人形象的描写都包含了明显的抵挡认识，但男性注视的视角仍旧清晰可见——女人在其间成为供欣赏、供窥视的客体。再看女人视角，张洁、王安忆、、林白、卫慧等一批女作家，李少红、胡玫、张暖忻、黄蜀芹等一批女导演，带着更自在独立的女人幻想走入群众视界。从芳华期到中年，女人心思那些幽微难言的改变得到更细腻的书写，女人曩昔被遮盖的私密体会得以出现。

  如果说男性视角中的女人常常是“夏娃式的”，常常包含着对立的性情，那女人视角的勾勒则供给了更为丰厚的面向，女人的杂乱性与生长性被凸显，女人躯体的觉悟得到赞许。当然，在西方思潮敏捷涌入的20世纪八九十年代，想要实在找到女人安放本身的方位并不是特别简单，所以便有了《人·鬼·情》中秋芸那样最典型的人物：她在舞台上扮演完美的男人，却在实际中陷入了女人社会身份的怅惘。而在秋芸身上叠映着的，正是那段社会转型期寻找着身份认同的更多女人们。

  进入21世纪，加快的城市化与现代化供给了实在意义上的归于女人的职场空间。从著作中的北京，到王安忆著作中的上海，再到池莉著作中的武汉，女人被安放的空间来到了城市。《杜拉拉升职记》中一往无前的白领精英杜拉拉，张扬、自傲、成功，情感和愿望得以自在开释。杂志封面与绘画著作中，女人也进一步向着“女人味”回归，时髦和档次引领着女人形象从日子偶像转向更具审美价值的消费偶像。

  描绘21世纪的女人形象，“消费”是不行逃避的术语。都市化发明出巨大的新式中产集体，席卷一切的消费文明也随之而来。受其影响，媒体言论和文艺创作从头界说女人：她们是精英的、时髦的，有才能平衡职场与家庭，还能在工作中一路打怪晋级；她们勇于发声展示自我，也能真挚面临表里愿望；她们连续着20世纪八九十年代女人寻求独立的特色，并测验从男性视角下的客体迈向英勇自在的主体。

  在电影著作中，女人进一步实现从被言提到自动言说的改变，更多敢爱敢恨、英勇逐梦的女人形象出现出来。在动画著作中，创作者用新的女人价值替代传统保守的品德评判。在电视剧（网剧）中，女人形象的改变更具标识性。无论是出现杂乱女人形象的《我的前半生》等都市实际体裁剧，仍是体现心爱女人形象的《武林别传》等情景喜剧，抱负的完美女人与极致的浪漫主义不再是艺术描写的方针，女人自我认识的表达让小角色走上了大舞台。2010年后，女频爽文与大女主剧蜂拥而至，“玛丽苏”式的逆袭大女主许多出现。《芈月传》《延禧攻略》等之所以引人入胜，一个重要原因是，一个个女人从寂寂无闻到登上权力巅峰的逆袭人生，投合了都市中产们的愿望和幻想。细心想想，在后宫稳扎稳打的妃子们与在职场一路打怪晋级的成功女人们是多么类似啊！不过，在这些著作中，职场女人的成功往往有霸总或贵人相助，后妃在宫中的呼风唤雨也离不开帝王或其他男性的支撑，这样的大女主在独立斗争的意义上自然是略有失容的。

  最近几年，国产影视剧由大女主走向对都市女人群像的描绘，《三十罢了》《欢乐颂》《流金岁月》《都挺好》《我在异乡挺好的》《北辙南辕》是其间的代表。这些著作有的展示女人的职场压力，有的叙述女人间友情的宝贵，有的体现女人生长路途的艰苦，有的出现女人感情日子的杂乱。总归，女人形象越来越丰厚多彩，越来越有血有肉。这反映了咱们的社会文明和受众审美渐渐的变多元、越来越容纳。

  女人的实在日子是女人形象描写的源泉，而消费文明中的女人形象又在引导和改变着女人日子，在这种双向互动之间，女人形象与女人日子正一起发明着愈加多元、自在、独立的可能性。虽然在杂乱的公共表达中，女人形象仍旧不乏刻板与被迫的出现，言论场上也时有对女人污名化的事情，但磕碰与抵触中更见实在和客观，女人形象也日益取得更多面、更立体的表达和出现。

  （作者：阮南燕、艾尤，别离系浙江传媒学院文学院副教授，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首都师范大学我国女人文明研讨中心主任）

  （文中图片别离代表了不同前史时期文艺著作中的女人形象。图片均为材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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