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归来 他是“中国当代最会写女人的男性作家”

发布日期:2024-06-20    作者:乐鱼综合体育平台

  贯穿中国当代三十年文学史的写作大师苏童,近日携其小说代表作《妻妾成群》《米》和《我的帝王生涯》精装典藏版归来。苏童作品自问世以来,畅销海内外,不断再版。据悉,此次“回归”,他本人还亲自撰写了新序进行推荐。

  提到苏童,必然绕不开他的代表作《妻妾成群》,出版后被张艺谋改编成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由巩俐主演,获得第48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银狮奖,第36届意大利大卫奖最佳外语片奖等多个奖项。《妻妾成群》小说还被翻译成英、法、意、挪威、西班牙等文字在国外出版,苏童由此蜚声海内外,他的作品也因此而闻名世界。

  苏童,1963年生于江苏苏州,1980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3年开始发表小说。在其文学创作生涯中,先后摘得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汪曾祺文学奖等文学大奖。

  记者了解,《妻妾成群》发表那年,苏童只有25岁,正处在创作的起步阶段,即获得如此反响。而三十年来,他一直以稳健的姿态活跃于文坛,先后创作了100多万字的作品,国内外获奖无数,并且不断有小说被改编为影视作品。盛名之下,苏童仍默默延续着从上世纪末至今的写作节奏:三年一部长篇,每年几个短篇,没有开通微博和微信公号,却一贯保持着“先锋”创作的姿态。

  谈及苏童作品的特色,文学评论界和媒体将他誉为“中国当代最会写女人的男性作家”,其中篇小说集《妻妾成群》便是苏童塑造女性形象的经典之作。

  据出版方介绍,这部小说中的叙述对象是一群妻妾,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自然成为小说叙事的一条主线,而女性对男性的依附也自始至终如一片乌云般笼罩着这一个故事。小说的文字缠绕着柔媚晦涩的女人气息。加之苏童本人冷艳张扬的想象力以及飘忽的行文风格,更是给他的小说增添了“哥特式”的神秘感。让人欲罢不能。苏童文字的“媚力”大半源自他对女性的独特的洞察。还没有哪一个当代作家能够像苏童这样多和这样精细地写到女性,这样得心应手和在最深层的潜意识里对女性进行描写。这是苏童作品文本及人物刻画最引人入胜之处。

  回到写作本身,苏童的笔下,最深层的人性往往被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苏童说,虽然自己写的题材多变,但有一个不变的主题,就是人性。人性就是一个黑洞,是一种混沌状态,值得他一直去探索。无论时代和作家写作的环境有何变化,“人性”是任何语境下都值得作家们关注的课题,这或许就是苏童作品长盛不衰、历久弥新的魅力所在。

  苏童的作品故事时代背景不同,跨越古今,但无论是哪个时代背景下的故事,都让人对故事本身的张力感到震撼,情感上产生共鸣。

  《妻妾成群》写的是一夫多妻婚姻制度下的故事,受教育女性困在婚姻之中,在妻妾争斗中走向精神崩溃,时至今日虽已再无封建婚姻制度的压迫,但书中揭露的女性在认同男性文化后的依附意识、生存道路问题仍可以让我们去批判和思考。

  《米》是一个经典的草根逆袭的故事,年轻人五龙进入城市后被欺压,不被当成人看,承受着世人最大的恶意,他凭着内心的复仇欲望,成功上位成为地方一霸,但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我们身边不乏像主人公一样的年轻人,在满足个人欲望的同时,同样面临迷失自我的问题,而《米》正是用五龙这个极端的人格发出了警示。

  《我的帝王生涯》是国内最早以皇帝视角写帝王生活的小说之一。一个不该成为皇帝的人做了皇帝,以庸碌之才历经朝堂风云和后宫争斗,不幸沦为民间的杂耍艺人,却在这个最底层的职业中发现了自己的天才。这表面上是一个历史故事,实则表达的是,每个人在人生旅途中对自身角色和全新生命状态的寻找与摆脱。苏童的读者往往能从这些极具阅读快感的故事中获得对人性、命运深层次的感悟。

  在我们的教育和阅读越来越引导、呼吁“重读经典”的呼声之下,苏童的作品和文字久经磨砺,在文学爱好者、写作者眼中,是当代文学不可攀越的高峰。对年轻读者而言,他厚重的文字跨越了时代、充满着吸引力,让更多人在与经典文学重遇的过程中,品味到人性、人生的深远意蕴。

  辽沈晚报:在新媒体时代,很多传统作家都开通了微博、微信公众号,开辟新的方式和渠道来与读者进行交流,但是您好像没有开通任何平台的账号,近年来也鲜少参加一些公开的活动。请问读者在您的文学创作中处于怎样的角色?

  苏童:我一直认为写作者要发光,但那样的光亮,不可能是普照人类的太阳,它大概只有一盏路灯那么大那么亮,在任何一个时间里,路灯都在等待读者的经过,并且默默召唤。读者可能是路人,暂时在灯光下逗留,仅仅打个电话的功夫,可能是一阵季风,这个季节属于你,下个季节吹到别人那里去了。但也有一定的可能,一个读者会在你的灯光下流连一生,因此与你发生某种默契而神秘的联系,互相会有漫长的对话、质疑与撞击,只发生在写与读之间。这是我想象的最完美的作家与读者的关系。

  我理解的作家与读者的关系,有一个核心问题,就是你以为你是谁,读者又是谁?在商业压力下,一切都容易变形,我们往往错置这种关系。当你以为你是一只高音喇叭时,那你通常是把读者当作了某些耳朵,这对于读者,其实不公,也不尊重。面对市场,大家都经常手足无措。以我的理想来说,我最好能做一盏沉默的路灯,以一小片光召唤读者陪伴读者。

  我写作很多年,目睹着时代变化与文学生态的变化,从某一种意义上说,文学永远是一字一句的特殊劳作,任何时代都不变,另一方面,文学依然是个名利场,只不过规则、程序都变了,依然有很多派对,但派对的内容变了,地点变了,宾客变了,饮料变了,服装变了,参加派对感觉很新奇,但也很辛苦。我喜欢人群,但更多的时候我喜欢清静。说到底就是这样,对于任何作家都一样,其实是他的生活方式在塑造他的公众形象。

  辽沈晚报:这三本书,令人感觉您是以一种冷静旁观的态度在写作的,仿佛每一步都是向着最后的结局而去。您在创作时会最开始便设定人物的结局吗?《妻妾成群》《米》《我的帝王生涯》中的颂莲、五龙、端白这三个主人公的命运轨迹都给读者留下很深的印象,您在创作时是怎么构思的呢?

  苏童:我在写作中可能预想过小说的结局,但预想往往无效。很多作家都有此感受,认为自身手里掌握着一根缰绳,但小说写作本身又是一种饲养与放牧,小说越长越大,会成为一匹野马,脱缰而奔,去往它自己想去的地方。这时候你的预想可能被证明是脆弱的,就要舍弃。

  这三部作品,都是我年轻时代的作品,其中的三位主人公,所处年代不同,归宿也不同,但我认为他们最后都是去往了个人选择的地方。

  辽沈晚报:您的作品一直关注现实题材,非常深刻,您是否有思考过,贴合时下的社会热点话题,例如“一线城市青年生存现状”、“大龄单身青年婚恋观”、“社会老龄化”等话题,进行文学作品的取材和创作呢?

  苏童:我近期作品内的时空多为当下现实社会,不怎么在意是否热点,在意的是,我辛辛苦苦展示的一切,是否是我们的“真处境”,“真问题”,是否触及人心的隐秘与褶皱之处。

  辽沈晚报:您的多部作品都被改编成影视作品搬上了银幕,甚至有很多读者是通过改编后的影视作品再关注到原著,从而关注到您的作品。您认为影视化改编,对您的创作是否有影响?在进行一部新的作品的故事构思时,是否会考虑内容的影视化呈现或者画面感呢?

  苏童:我的许多作品被影视化改编,这是我很高兴的事情。但写小说与写剧本是两种创作。除了小说文本本身的逻辑,我从未考虑过影视改编的可行性,因为我觉得不可考虑,也不必考虑。

  一个作家的小说靠什么打动导演或者制片人?我猜其中一个原因,小说相对于剧本,更多描述的是“被隐藏的”生活与人心,不是被默认的,正是某些被隐藏的阴影亮了,点着了对方的激情,才有了那些合作。最理想的小说与影视的结合,通常是意外,而不是必然。

  苏童:重读经典的说法,其实类似一种极其正常的养生理论,把阅读比喻成饮食的话,我们总希望摄取一些有营养的,不过是人之常情。在我看来,每一部经典作品都是一瓶综合维他命,任何人都需要。

  辽沈晚报:您被誉为“最会写女人的男作家”,《妻妾成群》也在2018年被评为“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小说”之一,在您看来,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女性在独立思想、人格成长、社会地位上有哪些变化?这些变化是否象征着一个更平等、更开放的未来?

  苏童: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因为中国不是北欧,也不是非洲,中国太大了,从北上广深到偏远农村,各个阶层各个年龄的女性差别也太大了,不存在同质化的中国女性概况让你轻易描述。一个作家总要塑造人物,一个人与另一个人而已,人物是男性还是女性不是那么重要。

  所谓对中国女性的描述,不是任何作家能够独立完成的,大家都是盲人摸象。我的作品也是一样。但是,大家的愿望其实都一样美好,女性是母亲的性别,也是你妻子女儿姐姐妹妹的性别,这性别何时不被特别标注,何时就是文明时代了。我想,鉴别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神器,就是看这个社会女性的地位和女性的力量如何。